第八個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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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個謊言
高橋實的實是誠實的實，可也許是辜負了父母的期待，她一向不是個坦誠的好孩子。
因命運的苛責，她總懷抱著警惕，活得自私而又孤獨，就連面對善意，也難免心生猶疑。
至此人生二十餘年，能讓她勉強信任的人，竟然不過屈指之數。
而不可思議的是，魔界就像是個bug，她的戒心竟在這裏潰不成軍。
明明是惡魔，卻遠比人類還要純粹，舉步維艱的形勢也慢慢讓她享受起來。
如果可以選擇，高橋實更希望自己能作為惡魔而出生。
“哇，巴拉姆老師，你這是在…睡覺？”人類微微仰頭，看著倒吊在樹上的惡魔，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嗯……事實上，我在思考。”惡魔的爪子倒鉤住了高處的樹枝，白色的長發順著重力披散開，遠看就像是一把掛在樹上的大撣子。
“這樣會思路更清晰嗎？”難道是因為血液都往頭部流動了？
“好像並沒有，但這樣還挺舒服的。”巴拉姆稍微晃了晃，衣角的一小塊翻了過來，露出一點腹部的皮膚。
高橋實卻陷入了沈思，有什麽喜歡倒掛在樹上的鳥？
文化沙漠的她一時之間竟只能想到蝙蝠，雖然也挺符合惡魔形象的，但蝙蝠不是哺乳動物嗎而且這只惡魔可是有著毛絨絨翅膀的哦！
“這讓我想到了一個電影的經典場景。”人類歪著頭看了一會，思維卻慢慢歪到了奇怪的地方。
“點應？”惡魔的爪子隨即松開了一些，又向下滑了一截，充滿好奇的臉突然閃到了人類的面前，搭配那總是銳利的眼神和披散的白發，殺傷力不下於恐怖片貼臉。
高橋實接受能力卻意外地強，平靜地伸出手撫摸上他的臉頰，一邊將金屬制的面罩摘了下來，一邊慢慢張口解釋。
“在我看來的話，是看似真實的幻夢吧。”
“大多數情況下由人類進行演繹，並用可以將影像覆刻的工具將其保存下來，然後通過排布和選擇等工序，最後重現完整故事供人觀看……”
“真厲害呢。”巴拉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發出感嘆。
“是嗎？”高橋實思考了一會，也肯定地點了點頭，“的確哦……”
人界的娛樂形式的確要比魔界更豐富一些，雖然對她來說這不過是日常的一部分，但其背後卻是無數人付出的努力。
“就和你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樣。”巴拉姆笑著伸出了手。
“啊？”高橋實突然楞住了，把玩著手裏面罩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惡魔的手輕柔而克制地拂過人類的發絲，似是為了遮擋快要滿溢出來的笑意，隨後整個手掌罩住了自己的嘴，略帶沈悶地開口，“像是一個做了好久的夢，變成了真實。”
“啊……”高橋實卻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人重錘了好幾下一樣，嵌在胸腔中的某個器官在瘋狂地嘶吼，仿佛下一秒就要奪她的生命於無形。
“這麽說，你也是我的電影耶。”人類拉扯著嘴角，逼迫雙腿又向前邁了一步。
“那就和我說的經典場景更像了。”高橋實與惡魔雙目直視，“猜猜看嗎”
“嗯，如果說是場景重現的話，應該是動作角度和現在很像？”惡魔搖晃著腦袋深思，“更像的是什麽？是場景中這兩個人的關系嗎？而且既然是拍攝成了電影，一定會有值得這麽做的要素，那麽……”
“啊對對對！”高橋實點頭，再次感嘆惡魔的想象力和邏輯能力。
“是震懾人心，心跳又刺激的那種嗎？”
“啊…對？”人類遲疑地肯定。
“在一位女性回家的路上，一個恐怖的殺人魔從樹上突然出現在女性面前，他倒掛在樹上，手裏揮舞著武器準備進行暗殺，卻沒想到被躲了過去，兩人就在這樹下進行緊張刺激的對峙。”
“啊不？”
“那這個角色在樹下休息的時候，一張倒著的青灰色的臉猛地出現在面前，雖然被嚇了一跳，但後來發現是一具已經僵掉的屍體，不知什麽原因牢固地鎖在了樹上，之後展開了一系列調查，發現了其背後隱藏的秘密？”
“啊不不不……”
“會不會是…”惡魔躍躍欲試，繼續天花亂墜猜測著情節，卻沒一次摸到正確答案的邊。
“為什麽一直都是恐怖懸疑驚悚題材的呀？”於是高橋實先一步投降了。
“不是刺激嗎”
“不是這種刺激啊……”人類無奈扶額長嘆，“明明本來是想捉弄一下老師你的，結果現在反倒像是我自食其果了。”
“咦，為什麽？”
“大概是情緒不太飽滿了吧……”高橋實放空了視線，總覺得現在不管做什麽腦子裏都在循環播放著惡魔那離譜又有點靠譜的十幾個腦洞。
她極其順手地把惡魔的面罩揣到了兜裏，一只手撫摸上惡魔的臉頰，拇指輕輕壓在了那嘴旁的疤痕上，輕聲細語地問，“疼嗎？”
“早就不痛了。”惡魔咧開嘴笑。
就在下一刻，人類將唇壓上了指甲蓋，有些溫熱的氣息不規律地打在了惡魔的臉上，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麽？”
“這是借位。”人類面色正常地收回了手，一本正經地解釋，“甚至可以拍出一些沒有做的事情哦。”
“人類真是神奇的生物。”巴拉姆不知是在感嘆什麽。
“那現在你猜到是什麽了嗎？”
聽到人類的問題，惡魔笑了，他無奈地拿手遮了遮眼睛，終是吐出一口氣，“是親吻的場景。”
“Bingo！”高橋實瞇著眼拍手鼓掌。
“賓…狗？”
“是答案正確的意思哦！”
巴拉姆沈默了一會，他似乎是在思考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有在想，只是看著人類的模樣，像是要將她鐫刻進自己眼底那般認真。
自從第一次揭露人類的身份之後，其實高橋實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惡魔這樣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什麽無法理解的事物，那雙眼睛裏全然是她無法理解的情緒。
就在快把人類看的渾身發毛的時候，惡魔張嘴了，“在那部電影裏，他們……那兩個人，也是借位嗎？”
惡魔接受新事物的能力真的很快，剛聽到的概念就能順手用起來了。
“不是誒？”人類眼神飄忽著，給出了個似是似非的答案。
於是，一人一惡魔又陷入了奇妙的寂靜。
但很快，同時吐露出的話語撞在了一起，打碎了這有些沈悶的氣氛。
“老師想和我完全覆刻感受一下電影的場景嗎？”
“我能吻你嗎？”
高橋實瞪大了雙眼，震驚地點頭點頭再點頭，將自己點成了一只瘋狂啄米的小雞，“嗯！”
“想。”巴拉姆垂著眼，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竟有些安靜的模樣。
於是人類小心翼翼地捧住了惡魔的臉，將唇印到了惡魔那有些猙獰的傷疤上。
她的唇慢慢摩挲著，描摹著那有些粗糙的疤痕，感受著那有些凹凸不平的觸感，心臟隨之猛烈跳動著。
“撲通，撲通。”
惡魔憐惜地撫過她的後腦勺，指縫間穿過她的發絲，最後停留在了那纖細的脖頸處，他返回來的吻乍一看像是野獸的啃咬一般危險，一舉一動卻又溫柔地像是對待易碎品。
過分矛盾，過分和諧。
人類的眼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紅，一滴淚珠隨著一次眨眼的動作忽地滾了下來，滴落惡魔的掌心，散發出滾燙的氣息。
惡魔頓了一下，擡起手抵著人類的面頰，粗糙的指尖試圖抹去那快消失不見的淚痕，“難受嗎？”
人類卻笑著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說。
她像是一只撒嬌的貓，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惡魔，像是什麽都說了。
於是惡魔受到了誘惑一般，再一次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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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實的實是誠實的實，可也許是辜負了父母的期待，她一向不是個坦誠的好孩子。
因命運的苛責，她總懷抱著警惕，活得自私而又孤獨，就連面對善意，也難免心生猶疑。
至此人生二十餘年，能讓她勉強信任的人，竟然不過屈指之數。
而不可思議的是，魔界就像是個bug，她的戒心竟在這裏潰不成軍。
明明是惡魔，卻遠比人類還要純粹，舉步維艱的形勢也慢慢讓她享受起來。
如果可以選擇，高橋實更希望自己能作為惡魔而出生。
“哇，巴拉姆老師，你這是在…睡覺？”人類微微仰頭，看著倒吊在樹上的惡魔，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嗯……事實上，我在思考。”惡魔的爪子倒鉤住了高處的樹枝，白色的長發順著重力披散開，遠看就像是一把掛在樹上的大撣子。
“這樣會思路更清晰嗎？”難道是因為血液都往頭部流動了？
“好像並沒有，但這樣還挺舒服的。”巴拉姆稍微晃了晃，衣角的一小塊翻了過來，露出一點腹部的皮膚。
高橋實卻陷入了沈思，有什麽喜歡倒掛在樹上的鳥？
文化沙漠的她一時之間竟只能想到蝙蝠，雖然也挺符合惡魔形象的，但蝙蝠不是哺乳動物嗎而且這只惡魔可是有著毛絨絨翅膀的哦！
“這讓我想到了一個電影的經典場景。”人類歪著頭看了一會，思維卻慢慢歪到了奇怪的地方。
“點應？”惡魔的爪子隨即松開了一些，又向下滑了一截，充滿好奇的臉突然閃到了人類的面前，搭配那總是銳利的眼神和披散的白發，殺傷力不下於恐怖片貼臉。
高橋實接受能力卻意外地強，平靜地伸出手撫摸上他的臉頰，一邊將金屬制的面罩摘了下來，一邊慢慢張口解釋。
“在我看來的話，是看似真實的幻夢吧。”
“大多數情況下由人類進行演繹，並用可以將影像覆刻的工具將其保存下來，然後通過排布和選擇等工序，最後重現完整故事供人觀看……”
“真厲害呢。”巴拉姆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發出感嘆。
“是嗎？”高橋實思考了一會，也肯定地點了點頭，“的確哦……”
人界的娛樂形式的確要比魔界更豐富一些，雖然對她來說這不過是日常的一部分，但其背後卻是無數人付出的努力。
“就和你出現在我的面前一樣。”巴拉姆笑著伸出了手。
“啊？”高橋實突然楞住了，把玩著手裏面罩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惡魔的手輕柔而克制地拂過人類的發絲，似是為了遮擋快要滿溢出來的笑意，隨後整個手掌罩住了自己的嘴，略帶沈悶地開口，“像是一個做了好久的夢，變成了真實。”
“啊……”高橋實卻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人重錘了好幾下一樣，嵌在胸腔中的某個器官在瘋狂地嘶吼，仿佛下一秒就要奪她的生命於無形。
“這麽說，你也是我的電影耶。”人類拉扯著嘴角，逼迫雙腿又向前邁了一步。
“那就和我說的經典場景更像了。”高橋實與惡魔雙目直視，“猜猜看嗎”
“嗯，如果說是場景重現的話，應該是動作角度和現在很像？”惡魔搖晃著腦袋深思，“更像的是什麽？是場景中這兩個人的關系嗎？而且既然是拍攝成了電影，一定會有值得這麽做的要素，那麽……”
“啊對對對！”高橋實點頭，再次感嘆惡魔的想象力和邏輯能力。
“是震懾人心，心跳又刺激的那種嗎？”
“啊…對？”人類遲疑地肯定。
“在一位女性回家的路上，一個恐怖的殺人魔從樹上突然出現在女性面前，他倒掛在樹上，手裏揮舞著武器準備進行暗殺，卻沒想到被躲了過去，兩人就在這樹下進行緊張刺激的對峙。”
“啊不？”
“那這個角色在樹下休息的時候，一張倒著的青灰色的臉猛地出現在面前，雖然被嚇了一跳，但後來發現是一具已經僵掉的屍體，不知什麽原因牢固地鎖在了樹上，之後展開了一系列調查，發現了其背後隱藏的秘密？”
“啊不不不……”
“會不會是…”惡魔躍躍欲試，繼續天花亂墜猜測著情節，卻沒一次摸到正確答案的邊。
“為什麽一直都是恐怖懸疑驚悚題材的呀？”於是高橋實先一步投降了。
“不是刺激嗎”
“不是這種刺激啊……”人類無奈扶額長嘆，“明明本來是想捉弄一下老師你的，結果現在反倒像是我自食其果了。”
“咦，為什麽？”
“大概是情緒不太飽滿了吧……”高橋實放空了視線，總覺得現在不管做什麽腦子裏都在循環播放著惡魔那離譜又有點靠譜的十幾個腦洞。
她極其順手地把惡魔的面罩揣到了兜裏，一只手撫摸上惡魔的臉頰，拇指輕輕壓在了那嘴旁的疤痕上，輕聲細語地問，“疼嗎？”
“早就不痛了。”惡魔咧開嘴笑。
就在下一刻，人類將唇壓上了指甲蓋，有些溫熱的氣息不規律地打在了惡魔的臉上，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麽？”
“這是借位。”人類面色正常地收回了手，一本正經地解釋，“甚至可以拍出一些沒有做的事情哦。”
“人類真是神奇的生物。”巴拉姆不知是在感嘆什麽。
“那現在你猜到是什麽了嗎？”
聽到人類的問題，惡魔笑了，他無奈地拿手遮了遮眼睛，終是吐出一口氣，“是親吻的場景。”
“Bingo！”高橋實瞇著眼拍手鼓掌。
“賓…狗？”
“是答案正確的意思哦！”
巴拉姆沈默了一會，他似乎是在思考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有在想，只是看著人類的模樣，像是要將她鐫刻進自己眼底那般認真。
自從第一次揭露人類的身份之後，其實高橋實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惡魔這樣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什麽無法理解的事物，那雙眼睛裏全然是她無法理解的情緒。
就在快把人類看的渾身發毛的時候，惡魔張嘴了，“在那部電影裏，他們……那兩個人，也是借位嗎？”
惡魔接受新事物的能力真的很快，剛聽到的概念就能順手用起來了。
“不是誒？”人類眼神飄忽著，給出了個似是似非的答案。
於是，一人一惡魔又陷入了奇妙的寂靜。
但很快，同時吐露出的話語撞在了一起，打碎了這有些沈悶的氣氛。
“老師想和我完全覆刻感受一下電影的場景嗎？”
“我能吻你嗎？”
高橋實瞪大了雙眼，震驚地點頭點頭再點頭，將自己點成了一只瘋狂啄米的小雞，“嗯！”
“想。”巴拉姆垂著眼，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竟有些安靜的模樣。
於是人類小心翼翼地捧住了惡魔的臉，將唇印到了惡魔那有些猙獰的傷疤上。
她的唇慢慢摩挲著，描摹著那有些粗糙的疤痕，感受著那有些凹凸不平的觸感，心臟隨之猛烈跳動著。
“撲通，撲通。”
惡魔憐惜地撫過她的後腦勺，指縫間穿過她的發絲，最後停留在了那纖細的脖頸處，他返回來的吻乍一看像是野獸的啃咬一般危險，一舉一動卻又溫柔地像是對待易碎品。
過分矛盾，過分和諧。
人類的眼角不受控制地微微發紅，一滴淚珠隨著一次眨眼的動作忽地滾了下來，滴落惡魔的掌心，散發出滾燙的氣息。
惡魔頓了一下，擡起手抵著人類的面頰，粗糙的指尖試圖抹去那快消失不見的淚痕，“難受嗎？”
人類卻笑著搖了搖頭，什麽都沒有說。
她像是一只撒嬌的貓，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惡魔，像是什麽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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